十分钟,年华老去
青春心境的终止,村上春树说,他只是一秒,他搭讪一个女孩被拒绝。
最近常常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流行,集中体现在,发觉詹尼斯推出的新人都一脸稚气,男孩子长得非但我不敢憧憬,简直觉得自己会荼毒少年儿童。新出来的歌手唱 的歌全都惨不忍听。新生代的港台明星,陈冠希谢霆锋之流,做派让我暗暗摇头。我怀念着我十几岁时听的老歌,突然发觉,十分钟,年华老去。
我自十四岁开始喜欢日本流行音乐。最喜欢的是老牌歌手”飞鸟“,也就是CHARGE ASKA。他们的专集我买了10张。《两心知》那盘盒带已经听得转不动。经典的《SAY YES》,准备某一天结婚时做婚礼进行曲。《NO NO DARLING》是一首无论何时听都会温柔得让我的心滴出水的曲子。记得去年的首届独立影展,开场晚了半小时,全因为礼堂放了这曲子,我才安之若素。 《YEAH YEAH YEAH》那首青春勃发的歌,全是在烈日下打群架的歌词,会让我想在雨地里奔跑。这些老歌陪伴我无数写文字的夜晚,说:听飞鸟的歌,感觉像在谈恋爱。在草 原上放张沙发,就是我的感受。
大黑摩季唱的《灌篮高手》的主题歌到现在还会唱,特别喜欢她来自北海道的高亢嗓音。她的专集买了三盘。
有段时间特喜欢华原朋美,她的《我很骄傲》,唱得特别高傲苍凉,听起来象黑夜悬挂在天空惨白如白骨的月亮,可惜她被小室哲哉打造之后,变得很甜蜜,小女人,完全不是我喜欢的她。后来又传自杀,一蹶不振。真是很可惜的事。
说起自杀,想到中森明菜。日本是个崇尚自杀的民族,但是特别无法原谅自杀未遂苟活的人。中森明菜全盛时期我还是小孩子,但是她后来的《破难船》很见功力。没有心碎过的女人,没用泪水把心浸泡得发了白的女人,没法发出那样甜蜜而悲伤的声音。
还很喜欢“美梦成真”。在日本音乐届,有这样的说法:比“美梦成真更好的,只有美梦成真”。他们经典的《爱爱爱》入选高中音乐教材,是首舒缓,抒情如行板的曲子。《七月七日,晴》我也很喜欢。是那种庭院里下过雨,水滴从许愿的竹子流下来的声音。
“南天群星”我也非常钟爱。这个成立20多年没解散的老乐团,声音象夕阳一样温暖。他们的歌被港台翻唱最多。几乎每首曲子我都喜欢。
松任谷由实的声音如自然之声,发自肺腑。她的《春天来了》我每年春游必须听。
长智刚的《朋友》让我深深感动,他的声音又嘶哑又深厚,后来看了北野武的电影。立刻想起他来。觉得他们都是那种丰富,但拙于表达的男人。我现在还会唱这首歌:“朋友啊,想起过去,操场上单杠的红锈……”
《长假》的主题歌《啦啦啦爱之歌》也是一首梦幻般的歌,旋律象在旋转木马上不停转啊转。
《魔女的条件》的主题歌《初恋》是我最喜欢的宇多田的歌,听她轻轻的吟唱,就好象清澈的海蓝色漫漫淹没。那些疼痛的,辛酸的,甜蜜的,都在沉寂。结成洁白的贝壳,风化成沙砾。毕业时SPEED的《毕业》一时风靡。那几个女孩幼稚的声音唱出了惨烈,和决心,遗憾和深情。
记得总是光顾的音像店,在店里打工的男孩,一起去买磁带的好朋友们,还有大家说我最喜欢拿别人磁带听就不还。记得大家一起攒钱,一起交换来听。一起在热闹 的马路上,大声唱SMAP《在夜空的彼方》。歌词很难记清,还有破锣嗓音。但是我们唱得很用力,我觉得各种想法纷至沓来,我觉得我们很深刻,很快乐。
有个好朋友,因此去学了日语。
歌虽然难忘,缠绵的是挥之不去的往事。与其说旋律难忘,不如说难忘的是时光。听的人换了几茬了,流行的也成过去。记得的还是记得,一起倾听的人已经离去。
我记得近畿小子的《想爱多于被爱》。那正是那个年龄,放肆无忌的宣言。我记得有个冬天,我坐在窗边上数学课。听到细细的,细细的音乐,正是这首歌。我知 道,是那个我喜欢的男孩子,知道我无聊,来陪我打发。他坐在楼下的墙根,我坐在教室里,那是我听过最美好的音乐。后来,我们不能在一起。我在学校的广播室 里放这首歌,那天下着倾盆大雨,满校园都是雨声,和这首歌。响天彻地。我在雨水里面看着他冲出去,看着他的背影。
后来,又过了几年,久得象一辈子了。我尝试和他联络,我们在电话里,不咸不淡的寒暄。实在无话,我说:“你知道吗?松任谷由实又出了新专集。”他淡淡地说:“我已经不再听那些歌,那些磁带也都扔了。”
我哑然。他轻易击中了我要害。我知道,他扔的不只磁带,还有我,还有那些我珍重而他不堪的回忆。
岁月流声。音乐已经死。
十分钟,年华老去。